Lydia

第三章 Hopeful Romantic（上）

【作者的话：

嘿大家——抱歉这一章花了这么久才写完。生活中很多事情，但是我回来啦，然后决定增加章节数，毕竟有那么多想写的内容。希望你们喜欢第三章。

章节标题是This Century的歌】

【译者的话：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啦，考完六级滚来更新，食用愉快！鞠躬！】

Peter是被Pop-Tarts（注：一种速食的水果馅饼）烤熟的味道弄醒的。

刺眼的日光照耀下，Wade的卧室看上去像地狱一样，闻起来更糟糕，但是哪怕这样他也绝对没有昨晚那么害怕了。他胃里从未消除的拧成一团的结一直提醒他还没有走出痛苦的密林——惊恐依旧隔一会儿给他个提醒——但至少他感觉自己的心率正常了。

他坐起身来揉揉眼睛。这挺令人印象深刻的，真的，看见Wade的公寓多像个深海文明遗存（原文中使用dive，直译不甚通顺故意译）。除了苟延残喘的床和一些古董抽屉，房间里没有其他家具了。地板主要的空间被纸箱子占据，陈旧食物的味道非常刺激，还混合着醋的酸味。

他不记得在他醒来和听见Wade的声音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惊恐发作是不是正常的，但是他很少记得失去意识后经历的细节。他能回忆起Wade的手臂环绕着他的感觉，自己被左右摇晃着，下一件事就成了自己身处一个看上去像是用来专门溶解尸体的浴缸里。

这很奇怪。所有关于Wade的事情都叫嚣着告诉Peter他应该怕他——他的外表，他的工作，甚至是他的居住环境——但是现在在他心中文火慢炖的不安上面覆盖着一层……也许能称之为“安全感”？也许没用对词。这更像是一种不确定的平静，像鸟一样在他的心脏和胃之间穿梭颤动，准备瞬间飞离。

他回想起坐在浴缸里的时候Wade温柔地洗去了他身上的汗水、呕吐物和恐惧，那温柔是他从十四岁以后没有从任何触碰他的男人那里体会过的。惊恐发作的剧痛中，他是那么相信Wade会伤害他，Wade是什么样的人，然而Wade对待他的小心翼翼的方式让他落泪。眼泪中蕴含的是轻松、愧疚和疲惫。每时每刻都处在极度恐惧中是令人精疲力竭的；每次有男人的手放在他身上，他就能预知接下来无可避免的痛苦。当Wade触碰他时，他却只感受到了关心和温柔，和Wade那粗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他在夜店里拉起他的手，当他抱着他从地铁一路到家并给他穿上睡衣，当他那么紧地抱着他直到安抚了在他血管中嚎叫的恐惧，当他给他洗澡——他的手指从未越过胃部以下——当他带着保护意味的胳膊环绕着他哄他入睡。在那强壮的怀抱中，Peter几乎感到了安全。

他快要被愧疚折磨疯了，为了他竟然那样擅自定义Wade；为了他那么确定Wade是个只想伤害他的坏人。他只看到了其他人看待Wade的眼光——认定他是个高大、邪恶危险的人。他以为Wade就是Crewe告诉他的应该害怕的世界中坏的部分。真相简直大相径庭。

“操他大爷的。”他听见Wade的骂声。Peter的手指耙过头发，他知道自己的头发看上去肯定像老鼠窝，然后光溜溜的两条腿摆动下床。小心挑着路走过废墟一样的卧室，他跟着烤焦的糖的味道走到了只有壁橱那么大的厨房，没穿上衣的Wade正盯着盘子里两个黑成碳的Pop-Tarts，就像他不相信这俩倒霉玩意儿会这样背叛他。那堆堵在门边的明显超载的垃圾袋已经被移走了，那堆吓人的枪械和刀也是，Peter发誓客厅中间本来绝对有一个反坦克火箭炮。

察觉到Peter的出现，Wade转身冲他微笑。

“早上好呀睡美人，”他说，“你想吃什么样的早餐——烤焦了的还是直接从庞贝古城废墟里翻出来的？”他把焦黑的甜点扔到垃圾桶（没套袋子）里，拍了拍手。

“早上好。”Peter小声咕哝，抬手把眼中迟迟未散去的零碎睡意揉去。

“感觉怎么样？”Wade从锡箔包装纸里扯出一包新的馅饼（香辣软糖冰淇淋口味），把它们扔进烤土司机的横档上。

“挺好的。”Peter未经思索回答。这不完全是撒谎——他已经比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要好了，但是他还是觉得胃里装满了蛇那么难受。现在视野完整，光线充足，他被Wade好到意想不到程度的身材惊到了。没有任何别的形容词可以形容——这个男人斧削刀刻而成。在密布的伤疤下面，他的肌肉像从石头里雕刻出来一样虬结。这个男的如果想要用力量压制或者诱惑他比呼吸还容易，但是Peter还是没有他应该感到的那么害怕。也许是因为昨晚以来Wade为他做的所有事情，又或者是因为他穿着Hello Kitty的袜子。

“那么，”Wade强行让Pop-Tarts从吐司机里弹出来，这回只是微微烤焦，然后递给Peter一个，“今天会特别忙。”

Peter小口把点心边上的糖霜咬下来。Crewe总是把他的糖和脂肪摄入量控制在最小，所以距离他好好吃点这些东西已经有好几年了。他闭上眼睛，在夸张的甜味包裹舌头的时候发出了幸福的“嗯”声。当他再度睁开眼，Wade脸上的表情成了强忍的平静，Peter感觉不太妙。Jay曾经告诉过他他有一张“放松状态下性感”的脸，哪怕做最无聊的事情（例如吃糖，现在看来）时都经常像是快要高潮了。Peter猜测这就是连续三年被迫保持连续的性唤起状态的后果，目的是取悦别的男人。

他现在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Wade是不是被他吸引了。当Peter在夜店跳舞的时候，他会给出一个非常肯定的结论，Wade火热、深沉的目光扫过他身体的方式和其他男人没什么区别。但是在他发现Peter不是女孩的瞬间，特别是发现他的年龄后，事情彻底变了——除了他旋风般冲出浴室找浴巾的短暂瞬间。那样的目光又在他的眼中出现了，像是他想要他。Peter危险地猜测Wade在经历一些严重的内心挣扎。他知道男人们觉得他诱人——让他们这么觉得是他的工作——但是Wade看上去有着那些人没有的道德底线。他不想以那种方式触碰Peter，Peter对此很感激。能想象一下他的身体属于自己还是很好的，哪怕只是一小会儿。Wade大概会像大多数男人一样屈服于欲望，然后决定要了Peter，到那时Peter会把自己交给他的。他必须这么做——这是他存在的意义。

“抱歉，”他说，又咬了一口馅饼，然后有意识地努力保持表情正常，“特别忙？”

“是哒，”Wade眨眨眼，清了清喉咙，“你还想把这些打卷儿的头发剪掉吗？”

Peter不由自主抬起手抓住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他讨厌它们。如果不是害怕Crewe的反应，他早就把它们砍掉了——哪怕他手上只有黄油刀。对于他而言，头发代表着Crewe强迫他做的所有事情、产生的并希望从未体会过的所有感觉。他点了点头。

“好极了。”Wade把最后一口馅饼塞进嘴里然后深沉地开始嚼。“所以我是这么想的，”他嘴里满着说话，“头发，早餐，公寓。”

“早餐？”Peter垂下眼看着自己手中吃了一半的点心。

“哦，这只能算是早餐前的零嘴，”Wade说，“考虑到昨晚之后，你可能需要一点糖分加加油。”

Peter红了脸；他讨厌Wade见过那个样子的他。想到他留在卧室地板上的脏污，他的耳朵都红透了。

“几条街外就有个饭馆，十美元就能买到差不多你想要的一切。早餐吃墨西哥炸卷饼，你们听好了！”

Peter完全不知道墨西哥炸卷饼是啥玩意。

“然后我们要怎么处理这间公寓呢？”他问。

“淹了它，烧了它，”Wade耸肩，“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搬走。这地板上有年纪比你还大的脏印，孩子。”

显而易见的，墨西哥炸卷饼是彻底炸过的墨西哥卷饼，Wade太爱它们了甚至把它们当作神物。Peter很惊讶地看着服务员——她看上去已经记住了Wade会点什么——端来足够喂饱饥肠辘辘的一家五口的卷饼，还有一小堆Peter点的煎饼。Wade坚持让他多点一份配菜的培根加上枫糖浆，吃了一口之后，Peter就开始琢磨外面的世界究竟还有多少华丽的惊喜等着他。

并不是说这么多年里他从来没有迈出过那个夜店一步，但是他出门的自由被绝对限制了。大部分时间，他都被束缚在Crewe的身边作为送给客户或者朋友的助兴礼物，只能透过客人车上染了色的玻璃窗看一眼这个城市。城市看上去是那么大那么可怕，同时又有一种荒凉的美。有一次，在他十六岁生日之后没多久，他和Ellen还有Jay偷偷趁Crewe不在城里的时候溜出去了。把排列在街上的酒吧夜店丢在身后，Ellen带他去了一个多厅的娱乐中心，在那里他们看了一场电影，还在拱廊里玩到钱包空了。那是很久以来第一次他感受到快乐——真正的快乐，就像他记得的叔叔婶婶车祸之前。

Crewe后来当然发现了，并且让Peter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是说实话，他觉得值得那些伤。他的胃因为回忆不安地拧着，他抬起手想要抓住头发，但什么都没抓到。他第一百万次拿起带着镜子的纸巾盒盯着自己的映像。

哪怕他很期待看到头发被剪掉，在理发师挥舞着剪刀的时候他还是觉得焦虑了。他的身体开始颤抖，感觉到反胃。Wade告诉过他他自幼了，他永远都不会回到Crewe的魔掌里，但是在他耳边仍然有低语声告诉他这样的反抗行为会带来什么样的报复。

“嘿。”Wade温和的声音在他左侧响起，那里放着隔壁座位的理发工具。他在连帽衫拉上的兜帽里还戴了一顶棒球帽，脸遮在阴影里，但是Peter仍然能够捕捉到他深蓝色眼睛里的的光芒。“没事的，孩子。你可以做到。我就在这里。”

Peter把手伸向Wade寻求安慰，Wade二话不说握住了。他温柔地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指抚过Peter颤抖的手掌，理发师继续剪掉Peter的头发。Peter带着担心和惊讶看着长发飘落在地，看着他脖颈和下颚的曲线随着每一下修剪更加清晰。这就像是他被奴役的一部分人生慢慢褪去了，露出一个带着希望复活的男孩，如同三年前那样。

就好像他又变成了Peter·Par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