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ydia

保证下一更不虐（说好的轻松画风好像跑偏了……我的错）

车开得很快，James坐在副驾驶有些不知所措，他对于他人的情绪不那么敏感，但Steve浑身散发的沉郁气息让他不能不正视。摘下口罩后Steve没有说一句话，盯着他看了很久之后下车，强硬地把他拽出来按到副驾驶上，然后一言不发上路，全程侧脸紧绷，攥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到发抖。

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发抖。

陌生的路线让James有些紧张，但是他还是忍住了没有过问，老板一般都不喜欢保镖问东问西，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James只希望这个老板不会把喜怒无常变成肢体上的发泄，不能反抗的拳脚让他很疲惫。

当车子停在一片安静的街区时James做好了被以任何方式对待的心理准备，但Steve只是下了车，倚在车前盖上点燃了一根烟。

坐在车里看Steve的背影，James难得地读出了疲惫和苦涩，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深秋的布鲁克林很美，街边的红叶被风卷起堆在马路边上，阳光暖暖地洒下来，没了夏日的毒辣。

Steve夹着烟的手没有往嘴边送，而是敲敲挡风玻璃，James下了车，关上车门，慢吞吞走过去站在他的侧后方。

“这里很多年都没变过，我每年都回来，前年才有足够的钱买下两栋房子，Sam跟我说这挺蠢的，人都不在了。”

Steve的讲述很平静，让James心里也安静下来，他乖乖听着，看那根没抽过的烟慢慢燃烧，烟雾升腾起一条细线。

“你还记得吗？那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开放，小孩子挺残忍的，咱们因为走得太近被人找麻烦，Bucky每次都背着我跟他们打架，还反过来劝我别太冲动。”Steve笑了一声。

James犹豫了一下，说：“抱歉，我不记得，先生。”

Steve抬手摸了一下胸口，呼出一口气：“我的错，也许只是长得相似罢了，但是哪怕只是一星半点的可能性，都能让我放弃这么多年的向前看，飞奔着退回这个地方。”

明明没有眼泪，James却觉得Steve在哭。他重新看着这个认识两天的老板，明明是纽约数一数二的企业家，温和有礼，一丝不苟，却在本应工作的上午带着一个保镖来到普通的街区，面对两栋甚至有些寒酸的房子露出心碎的神情。

“他也叫James。”

“他喜欢我叫他Bucky。”

“他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如果他能长大，应该会和你长得很像。”

香烟燃尽了，烟灰落在车前盖上。

他所怀念的Bucky应该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人了，James想道。

“不过没关系，”Steve转过头，“我不会因为冲动做什么，我会找到证据，但是在那之前，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James愣愣地看着他，鬼使神差点了头。

Steve被他逗笑了：“我还没说是什么……在合同到期之前不要离开，行吗？”

“好。”James说。

关上办公室的门，Sam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在开玩笑。”

Steve揉揉太阳穴：“我知道这听起来……”

“听起来？！”Sam很激动，“这么多年的纠结还不够吗？我以为你是理智的人。”

他撑着桌子，身体前倾，严肃地对Steve说：“听着伙计，我们不能功亏一篑，你不是不知道他们可能会用什么手段。而你用了整整十年来证明那个人已经不在了，现在只是一个长的相似的人出现在你面前，你就要打乱我们这么久的安排？这得不偿失，队长。”

Steve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系上身前的扣子，撑着窗台说：“知道吗Sam，没有人比我更想按计划收网。这四年你以为我很轻松吗？但是不行，哪怕是一点可能，我都……”

“Reily不会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Steve转过身，Sam面无表情地继续说：“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但是Reily暴露的前一天，我订了戒指和蛋糕，还有去马尔代夫的两张机票。”

Steve张了张嘴，带着沉痛说：“抱歉，我不知道。”

“我从来没有为他的死怪过任何人，Cap，但是我为了给他一个句号，才在这个行动里坚持了这么多年，哪怕当初Fury逼我退出我都没有松口。”

“好好想想吧，队长，如果你现在草率中止行动，辜负的到底是死去多年的人还是活着的兄弟。他们派来这个人，想打乱什么你再清楚不过，但是如果你真的上当，就是对不起所有人。”

Steve沉默地看着Sam离开，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

H安保公司，Hydra集团，贯穿美洲的毒网，四年的布局追踪，血淋淋的代价和深不见底的未来。

Steve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从主动站在风口浪尖上戴着SHIELD集团总裁的面具接近Pierce议员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故去的，活着的，挣扎着的人们，Steve清楚自己没有资格赌一把。

这时候传来谨慎的敲门声，和James带着点柔软口音的声音：“请问您……还好吗？Wilson先生看上去有些生气。”

Steve放下酒杯，咳嗽一声说：“没事。”然后走到门边打开门，看着眼前的人半晌后伸手把人按进了怀里。

James抖了一下，但是没有挣脱，不论是温热的怀抱还是小心翼翼的力道都是令他不知所措的熟悉。

“对不起，就一小会儿，一会儿就够了。”

James犹豫了一下，抬起手轻轻拍了拍Steve肌肉线条清晰的后背，突然觉得这个高大强壮的老板好像很难过，而自己这么做就能让他好受一些。

而他想不起来为何这动作如此自然了。

这一天很平静，晚饭的时候Steve叫了披萨，James一下子就爱上了烤鸡的酱汁和芝士混合的味道。正要把垃圾带下楼，Steve突然问：“出于好奇，你为什么在H公司工作？”

James愣了一下，规规矩矩回答：“我不记得了，先生，是Rumlow安排的，差不多有两年。”

Steve斟酌着用随意的语气问：“那之前呢？”

“在训练，先生。”James沉默了一会儿，回忆起“训练”的日子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冰冷的仪器，湿漉漉的禁闭室，骨头断裂的痛苦。

他的回忆总是混乱的，因为Rumlow告诉他他是个很没用的人，只有电击能让他清醒一些。每次从仪器上摔下来，他都觉得自己失去了一块灵魂，而这一次他由衷希望电击来得晚一些，因为Steve对他很好，已经很久没有人对他这么好了。

他想记住短暂的一切。

Rumlow把杯子砸到对面的电视上，电视屏幕出现了蛛网裂纹。Peirce笑了一下抿一口酒：“你应该学学怎么控制脾气。”

“您应该学学怎么让人守规矩！”Rumlow咬牙切齿，“你说过了他什么都不会记得，但是现在竟然玩保镖游戏玩得像模像样！如果不能保证他乖乖听话的话，就应该按我说的不用他来走这一步，我毫不在意直接一枪崩了那个假惺惺的条子。”

Peirce慢慢站起身，端着酒杯踱步到窗前，看了一眼斜上方关着门的小阁楼，轻描淡写说：“你的管教也不见得有多么立竿见影，现在发小孩子脾气，还不如好好利用这份影响。”

他眼眸深沉看着下方的车水马龙，说：“现在，我们终于有了和这群没脑子的野蛮人谈判的资本。”

Steve并不是很意外。推开家门的时候，消失了一个下午的James站在黑暗中，一个月以来，Steve放任自己沉入一场梦。

他看着James的脸：“我知道你的任务。”

一个月，他告诉自己，一个月就够了，假装他的Bucky回到他的身边，假装回到了多年以前，Bucky会拽着他逃离那些小混混的包抄，买一个甜筒一人一口吃到夕阳西下。

“他们很成功，哪怕我知道这一切只是陷阱，我也会义无反顾跳下去，因为是你。”

James动了一下手指，刚刚结束的洗脑让他浑身都在隐隐作痛，混乱的思绪中只有一样是清晰的，那就是杀了眼前这个男人。

“天亮之前，我和我的队员会拿着四年来收集的所有证据攻入Peirce在这个城市里的每一个据点，他和他手下的人会因为我们透露给内奸的消息，以为收网在一周之后。”

James茫然地握紧腰间手枪的枪托又松开，零碎的记忆让他头痛欲裂，好像有一些夜晚比其他的更温暖，就在这个看上去陌生的房子里，他好像听过笑声和温柔的低沉嗓音，又好像一切都是虚假的。

“我一直记得Bucky说过的每一句话，”Steve好像没看到James手里的枪一样，走到书架旁拿起一个一直正面朝下的相框，珍惜地轻轻用袖口擦拭，“他嘲笑过我绝对不继承家业的大话，开玩笑说如果我当了总裁，他就吃穿不愁地给我当秘书，然后每天和勾引我的小妖精斗智斗勇。”

Steve轻声笑了一下：“不过我一直知道他有多努力想考上警校，就在意外发生的那天之前，他拿到了录取通知书，拽着我在暴雨里又跑又跳，说Stevie你看，以后你要叫我Barnes警官了，哪怕当了大老板也要听我的。”

James后退了一步，声音沙哑：“别动。”

Steve轻轻放下相框，James看到了里面泛黄的照片上两个笑得灿烂的少年。“他的父母发现我们在雨中接吻，”Steve停了一下，抬头看向James，“抱歉，我从没说起过这件事。他的父亲很生气，争吵中事情失去控制，他被……推下了桥。”

James在黑暗中听到他声音里的颤抖，突然很想抱抱这个他被要求刺杀的男人。

“我在河里泡了三天，游了不知道有多远，但是找不到他。最后我在新闻里看到了他的尸体。”Steve边说边走近James，James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我去了Bucky的家，去了警局，去了电视台。我求他们告诉我一切都不是真的，但是所有人都告诉我他死了。”

两人仅仅一步之遥的时候James举起了枪，痛苦地吼道：“闭嘴！别过来！”

Steve好像着了魔一样，把他一把搂进了怀里，James浑身一抖，枪哐当掉到了地上。

“看，他们，Hydra，甚至是你，你们真的很残忍，”Steve笑着收紧了手臂，低头将脸埋进James的肩窝，“十年了，我考进警校，还经营公司，疯了一样地找他还活着的痕迹，整整十年。我真的希望自己能像Peirce设想的那样脆弱，告诉自己他回来了，什么都不问，把你绑在身边，装作这十年没有白费。”

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James知道自己轻松就能挣脱这个怀抱，他身上还有枪、刀，数不清的武器能让他至少重伤这个人。

但是他做不到。

咔哒一声，James震惊地抬头看了一眼，整个人就腾空起来，重重摔在沙发上，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左手已经被铐在了沙发腿上。

“我知道你身上有各种各样致命的小玩意，”Steve快速在他藏武器的地方拍了个遍，把东西扔到他够不到的地方，“别尝试，我不会伤你，但也不会让你阻止我。”

“Bucky永远想做正确的事，这次，我一定会帮他做到。”